【兔与狼】
*一个莫名其妙的东西
01.
东街有庞大到状如神魔的火烧云群
每到黄昏
天上地下都被凄婉又灼烈地唱响
铜钟一撞
02.
东街的花镜中学是有乌镇这唯一的学校
附近其他学校都要汽车开两天两夜才能到达
你很难想象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
03.
花镜中学周围时常游荡着一群又一群恶鬼
贪得无厌
只差森白牙齿和鬼蓝磷火
04.
绰号白鲸的刀疤女人在东街尽头开了间夜排档
女人有件比火烧云还要艳爚的舞裙
只在深夜旋开裙摆
05.
恶鬼尤爱她酿的白醴
就着黑灯瞎火的妖娆美丽
一觉天明醒
06.
后来的封月从独狼杯中啜了一口
大半生没忘记那甘甜滋味
只可惜这酒本不醉人
07.
独狼的真实姓名自己忘了干净
直到离开有乌镇都没有想起
直到他和封月离开乌有镇
08.
所有的恶鬼都是一同出游
好似世间最亲密的同伴生死相依
那些糟糕的令人不齿的行径都难以磨灭人们对他们之间情感的向往
09.
只要成为他们的一员
再也不会被抛弃
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小心翼翼地把善良扔掉
就是下地狱也会有人陪你
10.
封月的父亲也曾为了生计干过类似行当
偷窃抢劫绑架勒索无恶不作
但是有天他将头枕在妻子腿上
疲惫而又满足地笑道
「给那小家伙取名为月吧」
11.
行恶事承恶果
这是简单不过的道理，可是封途不愿意了
原本是绝望人的道路他误闯
事到如今他不愿意了
他留恋这个人间
12.
封月六岁时候父亲出了事，尸体送来时实在惨烈
最令人心惊地是那无论如何都合不上的眼
他还没有和妻女过过一天好日子
13.
封月的母亲没有姓名留下
她像猎人的最后一颗子弹
有时是归家的讯息，有时是决战的号角
她出了一趟远门
14.
封月家送来了第二具尸体
听说有乌的恶鬼死三伤七，有十余人去往别的城镇
最令人头痛的暗组织因为一个女人的恨意崩塌了一角
15.
这好像是个开始
等到封月十五岁的时候
怪物一样的存在已经成了阴沟里不能见光的鼠类
但是他们顽强地存在，攀附于有乌镇这片贫瘠的土地上
好像是它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16.
那是绝望人的活法，封月始终没有走错路
她如往日一般学习，学习能学到的一切，从小就学会了和世界争抢
她需要什么就去获取什么，正当手段就能做到
而这一切只要支付一个幸福的童年
17.
独狼遇到封月的时候是她十六岁的生辰
这一天，她学会了喝酒，喝趴下了一圈恶鬼
算是给父母的事做个了结
18.
当然一帮没人性的东西本意并非如此
他们盘算着用一只小兔子去换一顿饱饭
要不是这是白鲸的场子
迷药就已经下在了杯底
19.
白鲸清了个场，笑眯眯地继续招待小姑娘
独狼就是这会儿踩着月色掀开帘来
封月没来得及醉
就被人夺走酒瓶
20.
桌那边是个没长开的小姑娘
颊飞红云，眼嵌流星
不知怎得就在独狼心里炸开一朵火花
21.
恶鬼们本干着你杀过来我砍过去，大家一起活到不能活为止的破事
多一日的明天，都可以笑着唱三首情歌
黑不黑白不白，最后也是烧成一堆灰
22.
你要是在云里踩空了就不要再想着追上那只鸟
带独狼摸索着前行的老头子因为一朵山茶没了
封途死于一声啼哭
独狼遇见了封月
23.
没人知道白鲸是什么时候存在于这个地方
也不会有人开口问她的年纪
对过往大家都缄默不语
小姑娘专注地盯着独狼发呆嘴里却是问了白鲸一句「老板娘你从哪里来」
24.
「山外云天处」
白鲸慢悠悠地收拾好桌椅，从独狼手里把那半瓶小曲勾走
自己喝得畅快
末了在一片寂静后把两人轰出了黑帐
25.
独狼在封月从东街尽头走回家的路上不告而别
事实上他们不算有交集
再见是他替小姑娘折了恶鬼一双手
小姑娘请了他一瓶白醴
「山外面应当比这里有意思得很」
封月要从花镜中学毕业了
26.
封月从来都不是只兔子
她的母亲教过她一些本来用不到的东西
不过现在也用不到
「一起走吧，我的月亮」有人这么说
封月就消失在了毕业典礼上
27.
我想干干净净的
那就干干净净的
谁会不喜欢干净呢
听说如果向着太阳升起的地方一直走下去，就可以走出群山
独狼握着封月的手，在某天第一缕阳光落下之前离开了那一片火烧云
——完——南阕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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